第六回 战戏下周文丧师（2/2）

次日两军出营，列成阵势。章邯把人马分作三队，自领中军在前，身后众将簇拥，五千精壮刑徒兵掩在阵内。只见对面，周文引军倾巢而出，从高处看去，重重叠叠，挨挨挤挤，不知有多少人马。当日雪虽然已停，风却仍不止。十一月大冬天，北方空旷地里，朔风一吹，寒冷无比。秦军皆穿了棉袄，倒也没甚么畏惧，只苦了周文手下那八十万将士，本就食不果腹，还要冒寒出战。</p>

三通鼓罢，章邯顶盔掼甲，罩袍束带，立马阵前。左右排列着章平、吕齮、司马橺、郭子瑰、姚其等一班将。旌旗节钺，极是严整。对面阵上门旗开处，周文出马。雷鸣、聂达、窦充、梁寄等各持兵器，随在左右。周文以鞭指章邯道：“章将军听着：秦皇无道，引天下共忿！我张楚王为解黎民疾苦，救苍生倒悬，乃举大义，兴仁兵。今海内之地，已三据其二，关东六国，尽皆归附；而咸阳城，亦是唾手可得。将军聪明之人，应行聪明之事，早早弃暗投明，功臣位上，当有你一个。”章邯大喝道：“你家陈胜，乃大恶人也！聚众作乱，犯下滔天大罪。尔等不识对错，反争相跟随，与朝廷作对，亦非善类。今还敢在本将面前大言不惭，实是可笑！快快下马受降，免得粉骨碎身。”</p>

周文听得，大怒，使窦充出战。章平拍马来迎。二将斗有三四十合，不分胜负，周文见了，暗自喝采。梁寄见窦充战章平不下，挺戟纵马，便来相助。吕齮手持长矛，上前接住。四员将捉对儿厮杀，从巳时直战到中午。恼得周文怒起，教雷鸣、聂达各引一万兵，向前冲阵。秦军早有准备，待陈兵离得不足五十步时，一声炮响，数百弓弩手一齐俱发。雷鸣、聂达正惊慌，章邯已舞刀骤马，冲出阵来。司马橺引前军五千兵，紧随其后。两边接战，杀在一起。章邯前军，乃刑徒中最强壮的五千人编成。这伙人原本都是亡命之徒，极不怕死；之前受苦骊山，实属无奈，哪个不想忽然转运，即刻翻身？如今来了机会，自然格外珍惜。俗言道：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当下听得将令，无不奋勇争先；端的似下山猛虎，如合群豺狼。周文领军自东到西，这一路过来，势如破竹，只当秦人无用，再有一战便可拿下咸阳，就存了轻敌之心。谁料章邯兵到，势如潮涌，未战多时，前军便抵挡不住，败下阵来。</p>

周文大惊，急叫举旗。左右两军见了，齐来救应，却都被袁泰、杨景引弓弩手射住。章邯率军并进，直杀到门旗下。章平、司马橺二马在前，章平斩了执旗将，司马橺跟上，把绣旗砍倒。左右两军望见，齐声呐喊，袁泰、贾萌驱动战车，杨景、赵贲率领铁骑，各从本阵杀将出来。陈兵大败，顷刻间，便被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章邯、章平、司马橺引数百骑，直入中军来捉周文。周文惊得魂飞天外，混在乱军中便逃。司马橺不舍，引兵追来。看看追上，周文正慌，前面转出一彪军，为首一将大叫：“勿伤我主！王烈在此！”轮刀纵马，救下主帅，引了中军数千人急走。行出三十余里，后面一军赶来，到近看时，原来是雷鸣、聂达、窦充，告道：“大军尽覆，梁寄已死阵中。”周文听得，懊悔莫及，道：“是我不听他言，低看了那章邯，致有今日之败！”雷鸣道：“今可先退到函谷关，再思对战。”周文道：“只得如此。”乃合并一处，连夜赶奔去了。此战秦军大胜，共斩杀陈兵十余万，生获无数。戏下向东一百里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至此以后，张楚将士听得章邯名字，无不胆战心惊，闻风而逃。后人有诗叹道：</p>

戏下秦陈大交兵，周文只思入咸阳。一战败回函谷关，方知章邯是英雄。</p>

却说章邯大获全功，引得胜之兵往东追袭。周文兵败如山倒，抵挡不住，只得放弃函谷关，败退到曹阳。章邯后续粮草不济，沿途又有残余须得肃清，故杀到函谷关，便不再追击。周文由此而得喘息。</p>

却说周文退至曹阳，计点人马，仅剩下不足三千兵。一应粮草器仗，尺寸不存。部将李焘、赵晔尽皆降秦。周文坐厅上，听得禀报，忍不住放声大哭，道：“咸阳城门几可触及，不料一时轻敌，竟致大败，前功尽弃。今有何面目回陈县见大王！”王烈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过分伤怀。今下先固守住曹阳，待陈王救兵到来，再与一决高下。”周文无奈，只得遣使者飞赴陈县，求发援兵；一面收拾败军，加固城垣，以防章邯来攻。</p>

不表周文这边情况。却说陈王接得奏报，大惊，半晌说不出话来，忙聚文武商议，道：“周文戏下遭败，全军覆没，今退在曹阳，情势危急，寡人这里，该当如何？”众人见问，都不作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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