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阳康皇帝驾崩（1/2）

“我后来是怎么回来的？”左晓曦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问。完全没把左伯宫的话放在心上。

左伯宫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拿自己这个宝贝妹妹也是半点法子也没有。为了免得她胡思乱想，只得避重就轻的答道：“敏智叫夔龙堂的人把小院周围的影卫解决掉了，你三哥帅着篪虎军把你抬回来的。”

“篪虎军？这里到底是阳康的京都，篪虎军这样明目张胆的活动没关系吗？”左晓曦有些担心的看着左叔角，怕他惹出什么乱子来难以收场。

“如果七日之后继任的皇帝是晏跖征，自然就没有关系。如果继任的是晏跖照……可能会比较麻烦，但也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顿局面。你放心好了。”左叔角没说话，只对左晓曦抱以一个灿烂的微笑。左伯宫身手接过孩子抱在自己怀里，一边回答了左晓曦的问题一边说：“你身子还虚，不宜久坐。孩子我抱着，你躺下说话。”

左晓曦也觉得身上乏力，所以没多挣扎就乖乖躺好。左伯宫见她难得温驯又听话，于是也就将她从前作妖若他们心疼的事儿全忘在了脑后，只无限宠溺的疼爱着眼前这个乖巧的妹妹。一只手将孩子抱好，另一只手替左晓曦掖了掖被角，然后继续说道：“今天早晨，阳康的皇帝驾崩了。”

“啊？！”左晓曦诧异不已。她也知道阳康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确实是时日无多，但没想过才一转眼就这么撒手人寰了。

“保持情绪稳定，不然我什么都不跟你说。”左伯宫淡淡的一蹙眉，薄唇抿成了一字，瞬间惜字如金。

左晓曦缓了缓神，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然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情绪控制好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左伯宫看，无声的撒娇也让左伯宫无力招架，到底是在左晓曦的注视下展了笑颜，继续说道：“我和你三哥会赶过来，一方面是因为你临产在即，我和老三不想错过孩子出生；另一方面则是知道阳康这位皇帝时日无多，所以过来早做应对。”

“不是知道我出了事，所以才来救我的？”左晓曦心里稍微安了一些，如果是因为她被晏跖照掳走了大哥和三哥才风尘仆仆的赶过来，那她就更觉得对不起哥哥们了。

“等知道了你被掳走我们才来，黄花菜都凉了。”左伯宫知道左晓曦的小心思，不愿意她有太多的心理负担，所以说得云淡风轻。

怀里的孩子似是听大人说话觉得无聊，于是眨巴眨巴眼睛吐了两下泡泡就睡着了。左伯宫怕吵着孩子睡觉，便将孩子交给了奶娘带回屋里照看，然后继续陪左晓曦说话。

“不过，晏跖照把你掳走的那段日子，宫里出了不少的事情。看着晏跖征的手段，我倒是觉得以前似乎小瞧了他。”左伯宫难得在提起晏跖征的时候没有一脸嫌弃，或者是因为妹妹到底已经给他生了孩子，就算再怎么嫌弃晏跖征也是板上钉钉的左家人了，所以看待他的时候宽容了很多。

“怎么说？”对于晏跖征的事情，左晓曦全部都想知道。

左伯宫见左晓曦这样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心里多少有点吃味。于是吊了吊嗓子说：“你不是对朝中的事情不感兴趣，最烦我在家里说朝上的事儿吗？怎么，如今一沾上晏跖征，你就想听了？”

左季徵倒了一杯温水走到左晓曦跟前，让她倚在自己怀里半躺着喝了两口水润润嗓子。左晓曦接过水杯喝了一小口，转了转眼珠讨巧的笑着将水杯又递到了左伯宫的面前道：“大哥口渴了吧，喝点水润润喉咙？”

左伯宫接过这一杯沾了左晓曦口水的温水，象征性的喝了一口，算是享受了这小丫头的撒娇讨好，于是清了清喉咙又继续说道：“你一开始被掳走，我以为他会如个莽夫一般率领着王府的暗卫冲过去抢人，没想到他不但没有，反而很冷静的想到了和禹敏智联手。动用王府的暗卫和夔龙堂的人脉暗中蚕食了不少影卫并换上了自己人。所以晏跖照关着你的那个小院子，有三分之一的守卫是晏跖征和禹敏智的人，我们在赋秋院里对你的情况了如指掌，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能够耐着性子没有强攻的原因。”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小院的？”左晓曦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发问，左伯宫倒是没回答，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左季徵。

左季徵悻悻然的回答说：“他把我的蠹虫吸收进了体内，所以他身上有我的蠹虫独有的味道。只要放出另外一批蠹虫寻着气味找，方圆百里他无所遁形。”

想到自己原本是用来保护左晓曦的绝杀武器最后成了微型猎犬，左季徵心里还是觉得不是滋味。这段时间他已经重新调配了饲养方法，希望晏跖照能活动他新一批蠹虫成年，好让他再试一次以雪前耻。

左晓曦点了点头，没再追问虫子的事情。于是又看着左伯宫继续问道：“那然后呢？”

“确定你是安全的之后，晏跖征便大刀阔斧的在朝上闹腾了一番，借着你上次去鸿炎国接你回来的路上几次三番的遇刺为由，折损了晏跖照不少的羽翼。”

“那些刺客也是晏跖照安排的？”左晓曦略显诧异，因为那些人那时候的阵势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要杀了自己，跟晏跖照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大相径庭。

“朝堂上的事情，真相何曾重要过？所需要的左不过就是一个名正言顺的说辞，当局者心里也都明白，先皇大势已去，新主必然是要经历这样一番动荡厮杀的。聪明的就会明哲保身，比如莫丞相。次之的就会择主站队，比如骆家。再次的，就只能随波逐流，成为被殃及的池鱼了。自古如此，每朝每代都会上演的戏码，没什么新鲜的。”对于朝堂上的勾心斗角肮脏龌龊，左伯宫尽量是一句带过的，毕竟在那方寸地方，杀人不用刀，只靠一张嘴。多少忠臣良将，最后死于佞臣的信口雌黄。不过这些事，左晓曦不需要知道。

左晓曦听的似懂非懂，她知道左伯宫不愿意细说必定是其中藏污纳垢的东西太多了。她也费事去听那些细节，于是便点了点头由得左伯宫囫囵着一语带过，只问道：“那然后呢？”

“现在有实力竞争的只有晏跖照和晏跖征两个人，一个是有长子长孙名份的晏跖照一个是功勋加身的王爷晏跖征，胜算各半，不到最后也难分伯仲。但已经厮杀到了这个田地，相必为胜负也是生死，成王败寇是注定的结局了。”左伯宫说得云淡风轻，似乎根本没把阳康此刻的暗潮汹涌放在眼里，那是一种作壁上观的从容，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又将目光转向左晓曦问道：“不过有件事儿我很意外，晏跖征竟然向我求援。”

“求援？”左晓曦也觉得很意外。

“是啊，论公，尚兴并不乐意见他称王；论私，左府除了你就没人待见他。可他竟然能放下身段来向我求援，这倒真是叫我觉得意外。我以为，他会为了他堂堂征王爷的面子跟晏跖照死扛到底呢。”

“那……大哥你怎么说？你会帮他吗？”

“你希望我帮他吗？”左伯宫不答反问，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妹妹，声音轻缓如涓涓溪流明明温柔却绝不可逆的朝着一个方向流淌道：“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三个选择，第一，袖手旁观，坐收渔翁之利，等他和晏跖照两兄弟斗个你死我活之后，我们再出手扶植一个听话的皇帝，这也是我和皇舅舅最初的决定；第二，帮助晏跖照，他虽难控制但驯服烈马一贯是咱们左府公子的嗜好，有我和你三哥在，区区一个晏跖照翻不出天去；第三，帮助晏跖征。可他若登基为帝，你便是他的皇后，加上刚出生的小侄子这嫡亲的长子必然是太子殿下，你和他便是死死的绑在一起了。你在皇舅舅和我们四个心里什么份量你自己清楚，到时候万一两国发生什么碰撞摩擦，我们必然是要顾及你的处境，那就难免受他掣肘。而且，自古帝王多薄情，他一旦登基为帝，后宫必然充盈，到时候你……”

左晓曦其实并没见过多少后宫争斗，或者者她见过却并没有察觉到。当初在尚兴的时候，皇舅舅后宫的女人在她面前无不是和和气气的，但那是因为她在皇帝心里的份量太重了，尚兴没有皇太后，她这皇帝心尖上的小祖宗在后宫嫔妃的心里位置堪比皇太后，只要把她哄好了就不愁不得皇帝的青眼，所以从没有人敢对左晓曦使什么手段，但为了在她面前争一争宠，彼此之间那不见血的争夺远比在皇帝面前耍的手腕还狠毒。可惜，左晓曦根本没发现，毕竟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

所以左伯宫其实打心眼里不愿意帮衬晏跖征，一则是如他所说担心以后晏跖征会以左晓曦为要挟掣肘尚兴，二则是担心左晓曦应付不了后宫的那些龌龊手段。毕竟那些披着画皮的美女，恶毒起来比什么杀人魔头都更残忍更血腥。

左晓曦微微蹙了眉头，因为她知道左伯宫说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刚成亲的那几年里，晏跖征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就没少牺牲尚兴的利益，诚然那个时候他是为了最大程度的消弱朝中关于‘外戚干政’对左晓曦的质疑才这么做的，但毕竟还是伤害到了尚兴。甚至还连累的四个哥哥要配合他诈死。那时候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是如果他真的当了皇帝呢？那些假的事情会不会变成真的，再上演一次？

可晏跖照和晏跖征现在的这种情况，如果左府的公子不肯出手相助，晏跖征就算是赢了最后也肯定是千疮百孔的，到时候不用左府动手，现在蛰伏着的其他皇子随便一个都可能轻松取他性命。事已至此，已经到了不赢就死的程度，想要抽身已经来不及了……

左晓曦撑着身子坐正了些许，看着左伯宫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最后终究还是开了口：“大哥，你帮帮他吧。他即然那么想要做这个皇帝，就让他做吧。”

“你想好了？”左伯宫对左晓曦这个选择显然并不意外，自己这个宝贝妹妹从遇见晏跖征那天起就已经飞蛾扑火一般的一门心思扑在了他身上，那真是挖心剖肝的对他好，至于自己……好像就从来没有考虑过一般。

左晓曦点了点头，毅然决然的回答道：“我想好了，他即然想要这皇权，就给他吧。等他登基之后，我便带着孩子随你们一道回尚兴去。左府的五小姐可以成为阳康掣肘尚兴的牵绊，那么阳康的皇后和嫡长子，是否也可以成为尚兴制衡阳康的软肋？”

左晓曦的这番话，反倒让左伯宫皱了眉头。

他不怕晏跖征用左晓曦掣肘尚兴，化解不了这种掣肘的话只能怪他没本事。就算尚兴吃了点亏，就算左府的公子受了点罪这都没什么，只要他的宝贝妹妹幸福快乐就可以了。可是左晓曦却说要牺牲自己回尚兴去做人质？这是什么混话？！听得左伯宫心口生疼。

“小五，你竟胡说。就算是回了尚兴，你也是回娘家而已，别说我们不会拿你当筹码去威胁晏跖征，就算我们肯，皇舅舅也不会答应的。”左仲商一拧眉，往左晓曦的床边一站，狠狠心在她的眉心点了一下，嗔怪这丫头说话不过脑子，一句话弄得满屋子人似被活扒了皮似的浑身都疼。

“我当然知道哥哥们和舅舅都不会拿我去做要挟，我回了尚兴就还是那个作威作福的五小姐。可是只要我人在尚兴，晏跖征就不敢胡来，就算他将来……不爱我了。只要我一天还顶着这嫡妻的名分，他就得顾及天下的悠悠众口。所以大哥，你不用担心他当了皇帝以后会对尚兴不利，就帮帮他吧。”

“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你。”左伯宫声音低沉，他倒宁愿左晓曦一如七年前那般撒泼打滚的胡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样纵然艰难，但她却是快乐的。好过现在这样委屈自己，去成全那个废物。

左晓曦恬静的低下了头，淡淡的一笑道：“起初回来的时候就想好了，总归有一天会分开的。如今的局面，比我一开始预想的好太多了，我们之间的误会解开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对我极好，也算是回馈了我的一番痴情。我助他登基称帝，他给了我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孩子。也算……好聚好散吧。”

“你想好了？”左晓曦懂事了，却不如以前快乐。这让左伯宫更加心疼，连带着跟她说话的语气都更柔软了三分。

“嗯，我想好了。”左晓曦努力的绽放了一个笑容，却不知道这个笑在屋里男人们看来究竟有多么的苦涩。

“行了，你刚醒来不宜说太多的话，再休息一会儿，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叫醒你。”左季徵给众人使了一个颜色，于是大家都很默契的没再多说什么鱼贯的退出了左晓曦的房间。

这屋子里弥漫着婴儿身上的奶香味，左晓曦缓缓的闭起了眼睛，唇角向上勾勒，却有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她们，到底还是走到了不得不分开的一天。

左伯宫的手段远比晏跖征和晏跖照要犀利得多，由于左晓曦人在阳康，左季徵为了让她活得更舒服一些在茗辰谷的时候明里暗里的没少优先诊治阳康的贵胄，左晓曦一直没有用上这些人如今天正好由左季徵出面，用‘救命之恩’四个大字把一些德高望重却没有实权的老皇亲和旧臣翻腾了出来，号召了重多门生支持晏跖征。

左仲商则更是厉害，回了一趟金满园取了一本花名册，轻而易举的就拿捏住了阳康七成以上的掌权重臣，贪财的收了他的银子，好色的收了他的美人，为官清廉刚正不阿的被他以君子之交施了不少人情，加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张巧舌如簧的伶俐口齿把晏跖征塑造成了当仁不让的明君贤主。

左叔角就更直接了，二十万大军压境所向披靡。

就连一贯不问朝堂事的夔龙堂，都派出了冉求在民间煽动民心，霎时之间，晏跖征成了继任皇位的不二人选。

于是左伯宫盘着核桃往晏跖征身边这么一站，朝堂内外便已经尘埃落定，晏跖照再无争权的可能。

而这一连串的举动，只用了区区三天。

晏跖征率着众皇子和嫔妃跪在灵柩之前，吉时一道便要扶棺出丧，亲送先皇入黄陵。皇帝下葬之后的第三天，便是新皇登基万国来贺的典礼，晏跖征登基，左晓曦自然是皇后，所以也被接进了宫中准备一应的制式。因为她刚刚生产，身子虚弱，所以被安排在了凤栖宫里休息，直到三日后新皇登基的时候，她只要穿着凤冠陪他一起受一受群臣朝拜就可以了，其他的繁琐礼节晏跖征都替左晓曦挡了去。

屋内，左晓曦屏蔽了左右，一个人侧卧在床，看着一架上那绣着金丝凤凰的后服心头满是压抑。她会穿上这件衣服和晏跖征一起走向他心中的巅峰，然后从那巅峰纵身而落，彻底和他诀别了吧。

正想着，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侧身而入，翩然站在左晓曦面前。

那张脸上满是儒雅淡然与世无争，一如那年初见。

“你怎么来了？”左晓曦并不多意外，她料到了他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也知道这院子里根本没人能拦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