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渊归来（1/2）

范清尧的双眼紧盯着不断移动的人群，他的头颅和藤蔓组成的十米长的巨蜥般的身体相比，就好似一个小疙瘩。可正是这个小疙瘩，担负起了大部分“察言观色”的工作，使得这只由藤本植物组成的庞然大物在漆黑一片的寒冷环境里依旧畅行无阻。

他甩着为了平衡而幻化出的尾巴前行着，他太饿了，尽管它并没有可以用来消化的器官，可那种饥饿从每一个细胞里渗透出来，驱使着他迫不及待地压低了身子，探入震碎了玻璃的窗户里窥探。

范清尧的上半身完全探入了窗内。从他胸口钻出的藤蔓和腰间的藤蔓拉扯住了他，使他保持着平行于地面的姿势，像一条人头蛇。

他一眼就看到了抱着小悬息的白则，无数藤蔓从范清尧的嘴里和胸口涌出来，一部分追着转身就跑的白则，另一部分则往传送点那处探去。范清尧的那两只布满血丝的突出的眼，也是各自盯着一个方向，灵活地转动着。

正在此时，消防自救卷盘的红色软管突然缠住了范清尧的脖子，他被那骤然收紧的力道勒得青筋暴起，追逐猎物的藤蔓也都胡乱舞动着，失去了方向。

但就在高丙一跃而起举起斧头要劈在他范清尧脑后时，范清尧胸口的藤蔓，忽然向下伸展，勒住了盛喻的颈项。

盛喻本已经晕厥过去，此时却被勒得猛烈咳嗽起来，惨白的脸涨得通红。

楚言紧紧拽着红色软管的手略微一松，也正因此，高丙劈下去那一瞬，因为范清尧扭开了一个角度而扑了个空，不过斩断了几根无关紧要的触须，斧头也因着力道过猛而直接卡在了墙体上。

无数触须朝他飞来，高丙只能放弃斧子，就地一滚躲开。

范清尧稍稍松了些勒住盛喻的力道，趁着这个机会骤然一回身，用三米长的有力的尾巴鞭子一般抽在了墙体上。

墙体“轰隆隆”地坍塌出一个洞来，尘土飞扬间，簇拥在传送点周围的惊恐的人群完全暴露在了怪物的视野中。

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中，玄诚和另两位缉妖司的同僚冲上去拔出桃木剑挡在了人群前面：“快！送他们走！”

夜视力比人类好多了的黄茸、孟希新、吴衣、杜莺音赶紧把腿脚吓软的病人连拖带拽地往传送点里送，走一批是一批。

周身散发着淡淡绿光的怪物扭着尾巴迅速爬向人群，范清尧嘴里甚至流下了许多粘液，一路淌过去。

然而就在怪物离人群只有五、六米，将要与玄诚他们战在一处时，忽然，后方的视野盲区“轰”一声喷来两团火焰。那是楚言去盛喻实验室里拿出来的两瓶氢气燃烧器。还好盛喻一直以来未取消他进入实验室的权限。

他与高丙一人一边，用火焰炙烤着怪物的背部和尾部，那怪物本体是植物，怕火，尾巴成了焦炭，疼得哀嚎蜷缩起来。

楚言抬头，见被“镶嵌”在怪物胸前的盛喻此时又失去了意识，垂着头一动不动，眼镜已不翼而飞，刘海盖住了他紧闭的双眼。

楚言眉一皱，趁着怪物注意力都在尾部，将氢气燃烧器丢给玄诚，甩出一端系了保温瓶的红色软管缠住了怪物的胳膊，踩着柜子一跃而上，举起斧子猛地砍在怪物背上。

又是一声凄厉的叫声，墨绿的粘液溅在他的脸上、身上，判官服的袖子被那腐蚀性的粘液烧得千疮百孔，腥臭的味道呛着口鼻。但楚言完全顾不上这些，他一脚踩着缠绕在怪物身上的红色软管借力，紧紧握着斧头柄，往下划拉开一道口子，将双手插到那割裂开来的口子里摸索着。

他很幸运，一下子就摸到了被藤蔓包围着的弓起的背。楚言掏出打火机，烧着周围企图闭合口子的藤蔓，只这一点星火和烧糊的味道，也足以令藤蔓退缩。

楚言趁机抱住了盛喻的腰，使劲往外拖。高丙也配合着他，在前方用火焰分散着范清尧的注意，使他无法分心对付身后的楚言。

盛喻被埋得太深了，浑身都被藤蔓缠绕着，楚言好不容易将盛喻的大半个身子拉出来抱在怀里，可那些藤蔓还是丝丝缕缕不依不饶地拉扯着盛喻，令二人无法脱身。

范清尧被高丙缠得烦了，终于意识到人质就要被救走，气急败坏地将已经化为藤蔓的脖子扭过一百八十度，一口咬在了楚言胳膊上。

楚言闷哼一声，血溅在了盛喻惨白的脸上。

盛喻皱了皱眉，睁开眼，骤然见到的，就是紧紧搂着他的楚言被面目狰狞的范清尧咬着胳膊的画面。

楚言此时一头金发已散开了，好些发丝被粘液糊在脸上。一身判官服也是千疮百孔，浑身的腥臭盖过了他平日身上若有若无的香。越来越多的藤蔓聚集在两人周围，缠着他们往那道口子里扯。

成为判官后的楚言从未如此狼狈过。

可他却还紧紧搂着盛喻，十指用力得几乎要嵌入他的肉里，额上青筋暴起，要与那怪物争抢他。

然而下一瞬，范清尧喉咙里便发出非人的嘶叫声向后退去。

他的嘴已经完全烂了，黑乎乎的露出了内里被腐蚀的牙齿和藤蔓，像是吸了一口硫酸。

是血。

意识到这一点的楚言，一手搂着盛喻，一手伸长了在被藤蔓裹着的斧头上划拉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他的鲜血滴落下来，周围的藤蔓立刻就“哧”的一声被烧成了黑炭，惊恐地向后退去。

楚言终于得以挣脱出来，抱起盛喻从怪物身上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