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琅缳夜宴】（2/2）

正陶醉花间，想要掬一捧清溪润喉，耳边传来一阵似有若无，极为美妙的琴声。那琴声，是玄鸣涛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乐曲了，恐怕连苍和墨尘音都弹不出这么优美的曲子。曲调柔和又动人心魄，仿佛整个魂都要被勾进曲中。玄鸣涛沉醉其中，突然感觉浑身发热，额头似乎尤其烫手。惊觉神魂激荡剧烈，他席地盘腿打坐，急诵清心经，尽力排空一切妄念，以己初意道心观五识，心不与曲动，不争无欲，形与自然万物相同化。

他自己都没发现，自从修炼出一条状似细羽的额印后，每次遇到外邪侵袭，他的额间总会自主散发出一股圣气护全周身。还以为只是自己的道心又起波澜才会发烧呢，多念几遍清心经吧……

白羽额印的圣气笼罩全身，不适之感片刻全消，现在再听那阵琴声，又觉与方才不同。没了勾魂摄魄之感，只听得一股悲天悯人的淑世宏愿，在通过一种温柔的方式劝导抚慰人心，仿佛滋润硝烟弥漫的干涸大地，非是洪流暴湍，而是至柔至道的溪流，一滴可沃万土。

玄鸣涛叹了一口气，有感而发地取出赭杉军送的竹笛。琴声还需笛音和，难得异境逢此绝佳琴曲，不和上一段枉费一身苦修的音律造诣。人说玄宗出身的音律都是一流，这点丝毫不假。玄鸣涛从小对音乐就很有天赋，曾经自己用箫做过曲，所以当年学同类丝竹乐器也非常迅速，将宫商角徵羽换成哆来咪发嗦啦西简直易如反掌。五线谱是基础，简谱就更不在话下，只不过仅停留在实践阶段，要让他看古体记谱法还是看不懂的，哪怕学古琴的时候记的也是简谱，师尊和师兄们都还以为那是他自己创的办法……

仔细再留心，那段琴曲的大体旋律已记得七七八八，玄鸣涛自信开奏，悠扬的竹笛竟与琴声完美契合。那阵琴声突现丝毫停顿，马上恢复正常后，拨弦之人仿佛试探，加大了灌注在琴声中的内元。玄鸣涛不明所以，但他无意相争，只一心将自己对这首曲的感悟尽付笛音。

乐曲中的进攻防守法门对专门研究这个的弦部来说太基础了，玄鸣涛虽不是弦部之人，却早得苍之真传。他柔和地避开琴声的进攻之势，却也不一意退让，反而迂回地绕着琴声转，像极了粘人的狗皮膏药，死皮赖脸地拽着听客，非要对方听完这一曲才肯放行。琴声既打不到他又无法摆脱，不得已与他融洽和声。

琴声停，笛音却还意犹未尽，但一个人吹奏总是无聊，玄鸣涛想上去拜访弹琴的人，但对方似是无意与他相见，急催商音逐客，激得周遭桃花离枝四散，在气劲翻搅中盘绕着玄鸣涛，直欲将他逼出阻阵之外。

“好好好，我走就是了，别动手别动手！”

玄鸣涛识相地借力退出阻阵，心中虽感遗憾，但毕竟是自己无礼在先，也不好意思再做停留，只好礼貌地打了个稽首，悻悻离开。

在他离开之后，山中竟翩然而出一道华丽的龙影，不紧不慢，饶有兴趣地跟在玄鸣涛身后数里开外。那人紫衣紫发，浑身奇珍堆叠，更摇着一柄珠光宝气的扇子，虽是文雅儒士，眉眼却尽是睥睨天地，不与俗世同的慵懒自负。

这世上竟有人能不运功，不反抗便可抵御神儒玄章，更甚者还过耳不忘，与玄章完美合奏。到底是何人有此能为？他又真正能完全不受影响吗？还是只是暂时压制而已？不管如何，玄章曲调已经外流，必须防患于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