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2-4（2/2）

蓝曦臣却身在半空中，抬腿后踢，层层叠叠繁复的衣袍竟然没有减缓他的速度，瞬间一个惊人的前倾翻，已经跃到齐公子的身后，雪白的靴子往齐公子腰身上踩下，只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要是寻常人，那腰立即就会折断，但齐公子健壮异常，只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腰身肌肉横生出异常强劲的力道，反而将蓝曦臣远远弹开。

两人在台上你来我往，半盏茶时分过去，齐公子双拳双腿，力度不减，越挫越勇，蓝曦臣如蝴蝶穿花，翻飞其中，态拟神仙。台下看客时而惊呼，时而感叹，时而掩面，目不暇接。蓝忘机与魏无羡相互对视数次，均判断，如果找不到齐公子的破绽，一时半会两人还是分不出胜负。

惜言在楼上大声喊道：“二位公子住手，我家主人有话说！”

蓝曦臣翻身退到舞台外沿水槽边，临波玉立，风度翩翩，齐公子收住手脚，只是打散的头发被汗水贴在头上，虬髯蓬乱，却也气不喘脸不红，稳如泰山。两人冷面对视，均不发一言。

惜言说道：“我家主人说了，二位公子都是豪杰，片刻之间难分伯仲。但既然要称英雄，当是力拔山兮气盖世，不如就比一比臂力吧，点到为止，好过互伤。”

齐公子笑道：“如果我赢了，那你家主人可得摘下面具。”

惜言面无表情，答道：“倘若齐公子输了，那么这些黄金与宝石，还是得送给我家主人。”

宾客们一个个开始流汗，羡慕得紧，心道无论输赢都要留下黄金宝石，这小姐可賺得狠了些。又想到她明明也不缺钱，如今又是好大一笔横财，看来这世间的财富，原也只做锦上添花，不晓得雪中送炭。

齐公子仰头甩动头发，点头笑道：“一言为定。”蓝曦臣盯着地板，面色不明。蓝忘机暗地里松了口气，要比臂力，自记事起，蓝家从无败绩。那齐公子天生蛮力，也未必胜得过蓝家打小的卓绝苦练。

周璨一直侧身而立，半个身子隐藏在珠帘后面，也不知道有没有看着台上的比试。

无罔子示意几个小厮，抬来一张案桌和两个坐垫，放在舞台中央，请两人对面而坐。

众人在台下只看得到两人的上半身，恰好是整个互握的手臂。随着无罔子一声“起！”两人同时发力，瞬间上臂膀的肌肉高高鼓起，在衣衫底下形状尽显。蓝曦臣是宽袍大袖，倒还不怎么样，齐公子一身锦衣，裁剪得十分合体，袖子不阔，只一瞬间便嗤啦啦撑破，如同鹅卵似的肌肉立刻爆显出来，又变大了几分。

蓝曦臣面不改色，齐公子也显得相当轻松，可他们各自咬紧的后槽牙，压低的眉毛，偶尔互瞪的双目，任谁也看得出来尽了全力。两只手臂僵持着，看不出任何一方有压倒对方的迹象。一盏茶时间悄然而过，两人的额头上都出现了密集的汗珠，呼吸都比之前急促了一点，还是不分胜负。

魏无羡紧张得双拳紧握，手心里都是汗水。蓝忘机一直看着蓝曦臣的表情，越来越放心，知道兄长是在用惊人的耐力，用时间磨掉对方的蛮力。他们自幼倒立练功，一练几个时辰是常事，只要对方一开始没占着上风，那就完全不必担心。

果然又过了一炷香时分，齐公子的手开始有轻微的发抖，立即警觉地望了蓝曦臣一眼，却见蓝曦臣眼睫微垂，面无波澜，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不觉更心急，拼命加了一波力。蓝曦臣等的就是他的浮躁，立刻稳中有升，慢慢将他的手扳下去。

静寂如水，无人出声，宾客们不约而同将呼吸声压到最小，谁都知道这是最吃紧的时刻，一人的手没被对方彻底压到桌面之前，胜负还无绝对。

蓝曦臣此时抬起眼睫，满脸自信，在齐公子因不服而咬牙切齿的怒目注视下，将他的手臂一点一点往下压。

蓦然传来一声轻微的惊呼，周璨从珠帘后探出头，像是突然间看到齐公子就要输了，忍不住出声惋惜惊叫，又慌忙捂住嘴，发出了不太明晰的模糊声响，却像一把冰刃直刺进蓝曦臣的心头。

一口气堵在喉间，蓝曦臣的手臂突然力气全无，齐公子趁机暴喝一声，将蓝曦臣手臂彻底扳到，跟着大笑不止。

这刹那的转变，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片刻之后，大厅内一片喧嚣。蓝忘机揪着心，看蓝曦臣垂头静坐在那里，像座冰冻的木偶，久久未动，只得走上去将他扶起来。蓝曦臣顺从地任他拉扯，站起身来，恰逢原本喧闹不堪的厅内，再一次鸦雀无声。

除了他们三人，人人都仰着头，如痴如醉地望着楼上，周璨一手托着黄金面具，露出了脸，无法形容的绝美面容与她平时不施脂粉判若两人，精心描摹的眉眼无数倍放大了她原本就惊世骇俗的美，随着她对齐公子转眸浅然一笑，人人都如同沐浴在无边无际的温热酒池里，从头到尾酥了醉了下去。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也许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蓝忘机看了一眼蓝曦臣，又看了一眼魏无羡，两人彼此都在心底叹了口气，同时闭上了眼睛。

直到珠玉声声，渐行渐远，周璨转身离去良久，那些人还沉浸在这如坠梦中的感慨里。齐公子最先醒悟过来，踢醒了自己那三个垂涎不已的随从，又从近侍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抛给旁边的小厮，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大厅。

蓝曦臣其实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出濯菡坊的，他与蓝忘机魏无羡一同出来，没人说话。街上人还是很多，风却很凉，他们跟随人流慢慢走着，突然有个人从旁边的小巷蹿出来，拦住蓝曦臣，喊到：“蓝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