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霜降(2/2)
“是,君上!”
轻揽在城外军帐住下了,那霜城,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再进去。
不过两日,李景已经带了人马前来接应,从轻揽手中接应了霜城,但是却告知她,霜城自有韩文守过两日前来接应,李景要将轻揽带回鹿城,大婚。
轻揽一听,在军机图前,呆滞不动,沉默半晌。
李景一旁看着,笑了,“你不会又要逃婚吧?”
轻揽瞪了他一眼。
“或者是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终于要成婚了?”李景继续猜道。
轻揽长呼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
李景在一旁摇了摇头,“我倒是希望你逃婚,君上都能等到,或许我也能。”话里几分戏谑几分认真。
“你要如此说话,这一路就别跟着了。”轻揽终于缓和了心绪。
“行,不说了,”李景立即偃旗息鼓,“你和狄儒也真过分,这么多年,一起干了那么大的事,为何不带着我?”
“为何要带着你?你当时在南曳······”轻揽说完意识到不妥,看着他,道歉道:“对不起。”
“无妨,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不是轻揽当时在太学院说过的话吗?”李景叹了一口气,“最重要的,是为臣民计,为天下计。”
“东临立就一定是比凌君更好的选择?”轻揽问道,虽然她自己知道答案。
“是,”李景回答得毫不犹豫,“如今天下之士,多归东临,民心之所向也。”
轻揽沉思良久,想起自己的计划,才道:“你刚到,和华明好好交接一下,我要去梧州看看耿乐和孙乐乐,你要去吗?”
“好,”李景答完,便道了别,出了军帐,和华明安排好了霜城的布兵。
华明被轻揽留在了霜城,因为韩文守还有一日才到,也是华明自己想在霜城多待一日,轻揽知道他的意思,便没有强求。
轻揽和李景带了人往梧州赶去,到了梧州,是玉诺来接。
“君上!”玉诺看到轻揽,几步上前,迎到,“华明呢?你怎么又带这么少的人?”玉诺看着后面的李景还有十名护卫,显然颇有意见。
“玉诺,无妨,耿乐怎么样了?师姐到了吗?”轻揽收了烈焰鞭在手,看着手里的烈焰鞭,突然停下了脚步,还了他揽月,但是这鞭子······
“君上?”玉诺看她突然停下,有些诧异。
“什么?”轻揽回过神来,问道,刚才仿佛听得玉诺回答,但是没听仔细。
“耿乐虽然伤重,但不至于要了性命,已经好了大半了,师姐昨日刚到,此时正在守着了。”玉诺答道,北漠的人都随了轻揽,唤孙乐乐师姐。
“药材都齐全?”轻揽问道。
“都全,乱世里,那医宗堂还开着,我打听了一下,而且药材都还是半价售卖,对于无家可归的人或者是受伤的军士,更是免费就诊。”玉诺说起医宗堂,脸上满面崇拜的光,“当年右相是不是就是让我参照医宗堂,建立了我北漠各地的诊部?”玉诺是北漠国医诊部管事,两耳只有医和毒,不闻窗外事,所以他并不知道此时自己话里崇拜的对象,偏偏是君上的心结。
轻揽又停了脚步。
“君上,你没事吧?是腿疼吗?”玉诺见她停了两次,担心道。
“你家君上只是思绪太多,无妨!”走在后面的李景倒是几分心疼,感情眼前这位还不知道自家君上和凌宗主的事情。
“哦,”玉诺挠了挠头,“君上也别太担心了。”
“无事,走吧!”轻揽瞪了李景一眼,安慰玉诺,继续前行。
到了耿乐房间,就见孙乐乐从另一侧端了一碗粥过来,见是她们,高兴道:
“轻揽,李景,是你们!”
“表嫂好!”李景向来嘴贫,大概是改不了了。
一句话喊得孙乐乐一愣,接着便是朗朗一笑,眼里光华暖人,看得几人都是一怔,“都进去吧,他已醒了好几日了。”见几人还是发着呆站着,笑道:“傻了?”
李景和轻揽摇了摇头。
轻揽说道:“不是,是想起当年,我和他还有狄儒三人,趴在竞技场的城墙上,看着你舞乐的场景,当时只觉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这句话倒是把孙乐乐说得脸上起了红晕,“进去吧,怎么就跟长不大似的,拿这些话打趣我。”
“表嫂,是真的!”李景在一旁附和。
“孙师姐,是真的好看!”玉诺更坦诚!
“进来吧,当我不在,就欺负她是吗?”还是房屋内一道声音解了孙乐乐的尴尬。
几人对视一眼,更是笑得爽朗。
进去看了耿乐的伤势,见他果然大好,这才放心,后来还是孙乐乐使了眼色,带着玉诺和李景出去了。留下诧异的轻揽,和早已了然的耿乐。
“师兄有话说?”轻揽还在诧异。
耿乐看着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问道:“你和凌君的事情,我听说了。”
轻揽手里还握着烈焰鞭,见问,低头,不语。
“上次你们来,我看着,是一对璧人。”耿乐叹道:“不可惜?真要走到这一步?”
见轻揽依旧不回,继续说道:“他,挺不容易的,可能因为乐乐的关系,我倒与他走得很近,他不善言语,什么事情总是埋在心里。这西支,他本是不要的,我想着也是因为东临立,他才犹豫着放不下吧。”
轻揽依旧不语。
“你可知,你若执意选东临立,他真的可能颠覆这天下?他虽不说,但在他心里,你真的是他的命,他以前,更不轻易将心示人,只一头扎进医宗里,不过问其他的事,当年你来后,才常常看见他的笑容,后来你走了,我倒常常去找他谈心,看到过他的绝望,当然自责更多一些。”耿乐点出道。
“我不知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或多或少,听乐乐说过,他只是,只是,一直觉得你太好,你走,他担着,你来,他珍惜着。”
耿乐见轻揽死死握住烈焰鞭,心疼不已,“凌复毕竟是他的父亲,他不知他会如此心狠,何况其中还有阮秋水,凉微是他的兄弟,他也信过他,他的痛楚不比你少,你失了玉舞,他也没了凉微,不是吗?”
轻揽终于抬头,“若我没记错,不是他害你如此受伤吗?”
耿乐看着自己的双腿,自嘲一笑,“是凉望伤的,凌君及时救了我,但他一走,西支守将就又把我扔回了大牢,百般羞辱······我想,他是少了些雷霆手段,终究不是狠心的人。”
“可是军马之前,仁慈会成为敌人手中的一把刀。”
耿乐听着轻揽的话,半晌不语,也了悟,是啊,在战时,他的仁慈终究成了别人手中的刀,因此宽怀道:“也罢,本是劝你,倒让你一句话绕了进去,或许他是对的,是你太好,是他得不到。”
轻揽笑了,仿佛听到了最好的笑话,“我一直觉得,是他太好,所以连靠近他,都满身是伤,是我不配。”
两人静默半晌,最后耿乐问道:“冒昧再问,你和东临立的婚事?”
“是。”
“你与他可有······”
“是。”
耿乐点了点头,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叹道:“那我知道了,少师这样的人,做出了选择,怕是回不了头了。”
轻揽不语。
“你可会一首曲子?”耿乐问道。
“什么?”轻揽没懂。
“可会什么乐器?”耿乐再问。
“埙算吗?”轻揽想了想,好像就是跟着爷爷学过埙,倒是吹得还可以。
“这两天跟我学首曲子吧。”耿乐提议道。
“为什么?”轻揽不解。
“当年你走后,他日日吹着这首曲子,我听得多了,便也会了,你是他最后的执念,他若放下了,天下皆安,若是走不过去,或许也生灵涂炭。”
“他不会。”轻揽坚定地道。
“那你是不知道他到底有多爱你。”耿乐淡定地看着她,“听师兄的,学学也无妨,也不耽误你大婚。”
轻揽便点了点头,“那我先告辞。”
“去吧。”
“对了,以后太学院就交给你和师姐了!”轻揽托付道。
“多谢!我二人正愁没个去处!”耿乐笑道,是时过境迁放下所有执念的洒脱。
轻揽走到自己的院子,让玉诺找来了一只埙,放在手中把玩着,看着眼前风景,深秋落叶飘飞,仿佛那年她决定回北荒的时节。
轻揽一跃飞上了院墙,靠着那枝树枝,看着远处的晚霞,将手中的埙放在嘴边,一首儿时的曲子,幽空悠扬飘远,静了多少烦乱繁杂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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