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备战（三）（1/2）

“为什么？！”</p>

她说让我不要惊诧，果然是要提出让我惊诧的主意。 </p>

“两边下注呗。我嗅到血祭上会发生两族最后一次大决战，这也是我一生最关键的时候——我自然要踩两条船，务求必胜。至于什么华夏夷狄之辩，我根本不在乎，哪方赢了我都无所谓，只要坠星山的洞府到我手上就行了。”</p>

“所以你要去白云土著那里把王祥符的存在告诉他们？”</p>

“嗯，把局面搞成一团浑水，对实力不足的我们最好不过。和你到这里来，一方面是洞中僻静无人，方便交心；另一方面和你交代完后，我就可以脱身去白云部落了。”</p>

我瞪大眼睛望着她。</p>

慕容芷从纳戒取出一个海螺，</p>

“这海螺我和真是肤浅告别的时候它送的。如果要有什么忙帮，用海螺唤它就可以。”</p>

她吹响海螺，声音顺着海潮悠扬地传到海天交际之处。</p>

“过一个时辰那条白海豚就会来了，我乘它到北岛的金沙滩去通风报信。明早等我回来我们再一道归塔，随便向长老编个一晚未归的谎就行了——就是编和我在野外偷欢了一夜也没有问题啊。”</p>

她笑了。</p>

“不行！”</p>

“你还是为华夏人效力，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给土著报信的是我。”</p>

“我可不准你这么做。”</p>

——我的胸腔里燃起一股戾气，语气不由自主地变得森冷。</p>

并非我对华夏夷狄之辩忽然有了多大的执着，是一种对她无法掌控而喝出的力不从心的冷静咆哮。</p>

“哦？我是施令者，但你不是。”</p>

金目鲷扫过我的半身，划破我的残影。</p>

一呼吸间我腾地跳过岩穴中三块大石。</p>

她在这一呼吸间连刺三刀。</p>

刀尖有毒，是药死鲸鲵的分量。</p>

我的脸上流出血来。</p>

刃并没有沾上我，</p>

——但刃风划破空气，我的脸被气割开，幸好刃上的毒不会随空气散播。</p>

我抹了下脸，浅浅的伤口被我的手接触过就立刻愈合。</p>

洞窟中狭小异常，格斗展不开手脚，她用匕首和我贴身近战，我铁定处于下风。</p>

更要命的是我现在没有随身武器，即使有也找不到可以抵抗那件上品神兵的兵刃。</p>

“喂，你疯了啊。”</p>

我和她狼一样的眼神交锋，她瞳孔里的我也一幅剪径的强盗模样。</p>

但我背后的手悄悄地抓住一根藤蔓</p>

我在犹豫如果战况不利，我是否要及时遁走？</p>

——我猛然醒悟，其实慕容芷很早就算计好了。</p>

如果我和她意见不一致，她就用武力强行把我赶回镇去，自己则由着心意去向土著报信，这样我必然被迫照着她刚才提出的计划行动。</p>

——还有什么别的路好走？</p>

我不能遁走，这不是我想要的局面。</p>

慕容芷重重地呼吸了几下。她用手指轻轻揉捏自己的太阳穴，脸色渐渐和缓下来，</p>

“在海上的时候，刚来白云乡的时候，你全听我的——为什么现在大家都活的好好的，反而和我较起劲了呢？”</p>

她说得尽量温柔，但匕首依旧紧握不放。</p>

“因为那时候我全没有从大家的死里恢复过来，觉得事情都是我的错，于是方向上随着你的步调走；经过那么多日子的磨练，我已经能自己走下去了，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我有自己的打算。”</p>

“哼。是谁说以后不会分道扬镳的，现在为这样的事已经各有各的心思了。”</p>

她的嘲讽不能动我心神，我认为她是妄心发作，现在属于神智狂躁状态，这种情况下说任何伤人的话我都当风吹过。</p>

“想点其他方法吧。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们努力练功，到时一定能踏入筑基的境界。现在只要把精力放在杀掉昂山宝焰和食尘虫上好了。事成后点心机，不会让舜水镇的几个金丹夺掉我们的洞府的。”</p>

“在血祭前，尽我们的全力也只能达到筑基下层的实力，你有什么自信从几个金丹中分一杯羹？无论另一方先倒下，我们就要承受单独一方金丹的正面压力——所以，让他们之间一直打到死才好。实话与你说，当时初登岛上，听真是肤浅讲三十年两方斗得势均力敌，我心里不知道有多少欢喜，这样的局面才方便我们混水摸鱼。现在王启年先出局了，然后让其他的金丹互相杀光，才是最好的结局。到时岛上有哪个筑基挡得住我们？——若我爹爹在世，一定也会这么合纵连横。”</p>

——如果从最坏的角度考量人心，慕容芷的想法并不算太错。</p>

我本来就不该指望她会被世俗间的道义束缚。所谓信任这种东西，不就是被阴谋家拿来利用的吗？</p>

每当慕容芷说出这种儒门君子听来齿冷的有条有理的分析，我反而不会愤怒。</p>

这种情况下，我恰恰很奇怪地油然生出对她的欣赏。</p>

我和她的性情不同：能不用大脑的时候，我会和父亲一样尽量只靠拳头解决问题；只有实力不足或者情况复杂的才迫不得已地动上一动脑子（虽然一般而言动起来的时候我的脑袋十分灵光）。</p>

遇到这种一直用头脑在想坏主意的人，我反而有种观赏艺术品的感受。我既喜欢她的颜色之美，也喜欢她才智上的邪恶。</p>

——父亲能够容忍慕容子陵的暗中活动，是否也是类似的心情呢？</p>

我突然发现自己对他人也没有真正善恶之见，只有个人的好恶。</p>

我是个海盗，确定无疑。即使日后成为修真者，也会是一个海盗那样的修真者——世界上有海盗那样的修真者吗？</p>

“我们有办法更快地提升实力。用那种方法，到了血祭之前，不仅能到筑基上层，甚至有希望冲击金丹——足够在两方间游刃有余了。”</p>

我说。</p>

“是那种方法吗？”</p>

她问。</p>

“恩，和食尘虫给土著的精英武士灌顶那样，我们也可以请王祥符为我们灌顶。对我们而言能生还的几率绝对高于一成，可以赌上一赌。那些长老只会当我们急于为王启年报仇，我求得紧点，王祥符必然答应。”</p>

“明明我刚才的建议是更好的方案，我不会去赌命，你也无须为我赌命。”</p>

慕容芷的脑子里一定是在想她个人背负大燕兴亡的命运，这种死亡几率太高的事情她绝对会掂量再三。</p>

我则全无顾虑。</p>

我们两人还是冷冷僵持着。</p>

“扑通、扑通。”</p>

洞窟潭中的溅起水的声音，真是肤浅顶着蹴鞠球跃出水面，打破了我和慕容芷之间的沉默。</p>

“大姐姐，找我做什么啊。喂，你也在啊！”</p>

“恩，好多月不见你了，很想念。”</p>

慕容芷口不应心地答复</p>

——她犹豫了。</p>

“其实我们是来找你玩球的，练习得怎么样？”</p>

我灿烂地笑着抚摸白海豚，假得不能再假地扯谎。</p>

“咦，原来你这个人类还不算健忘。我其实找过你好多次了，大姐姐说你去圣山玩了，我还以为你被山神吃掉了呢——放心，我已经把球练得所心所欲地和身体粘在一起，不会败给你的！快、快点开始玩吧，我迫不及——待啦！”</p>

我和真是肤浅在南岛一个隐蔽的小沙滩玩了一个午后的球。</p>

慕容芷欲言又止了几次，终究没有提出北岛的金沙滩。</p>

“最近几个月我们搬到南岛的华夏人镇子上住了，安顿下来了一阵时间，所以一直没空找你玩。”</p>

我本来以为这种水怪除了寿命长，一无是处——但发现白海豚居然在玩球上极有天赋。我上一年才能练习到的球技，他不过短短两月就和了五成心思的我战得相当。</p>

一旁记分的慕容芷口中我和他的得分胶着上升。</p>

边玩边聊天的我问起真是肤浅最近海上有什么事，北岛人类的船队有什么动向。</p>

“还不是老样子，几百年来一样无聊。如果勉强要说，倒是有两件小事，说给你听你也不感兴趣。”</p>

“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感兴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