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巧湘云曾经烧蜜玉鹿娇黛玉再番打呆雁（1/2）

( ) 黛玉和湘云都怔怔地看着宝钗,是该说谢，还是该说自会小心？一时间，千言万语都仿佛梗喉咙里头，平素几多牙尖嘴利,此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直到门外翠缕提醒一声儿：“夫人,老太太醒了。”

湘云忙问：“药熬好了没？”

“早熬好了，照您说，一直放灶上，隔水温着，不会凉。”

湘云赶紧站起来：“你们等一会儿,我得先把药端过去——林姐姐,你千万帮我把人看住了,要是再让她跑了,我非闹不可！”

“去罢。放心，我不敢跑，要不然敕命夫人还不得端着药碗追我三千里？”宝钗赶忙调侃，边让开身子，湘云狠狠瞪她一眼，才急忙蹦了出去。

卫母差点伤了亲生骨肉，惊怕后悔之下，一直病着，不重却也不易好，只得慢慢调理着。湘云这个媳妇当然得侍奉婆母。因为当初“灾星”那档子事，婆媳还是有些僵着，但一遭难同渡过，谁也没那个计较心，再加上卫若兰是个拎清，没少其中斡旋，总归婆媳二人都做好自个儿本分，互不侵扰便是。

看湘云钻进厨房，宝钗才摇头，与黛玉道：“到底是嫁了人，云妹妹也变得体贴了，不若原来，跟个假小子似。”

被湘云“侍奉婆母”这一打岔，刚刚尴尬气氛立刻散了，黛玉捏帕子直笑：“你知道什么啊，她只学会了熬药，恰能你我跟前显摆显摆；除此之外，进了厨房，别人烧饭、她烧灶！”

“怎么会？”宝钗一惊，“云儿手艺还行，我还尝过呢！”

黛玉一下就猜着了，不由加发笑：“烤鹿肉脯是不？”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前世她也吃过哩，却不能说，黛玉寻近调侃，“十几日前，卫将军升了官，摆宴请客，竟端上了一只整烤鹿，我哥哥回来说，真是香气扑鼻、惹人垂涎，他没好意思动手，那帮当兵却真上手抢呢！”

“是云儿烤？”

“可不是，卫将军还说，当兵就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娶了云儿，至少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宝钗也抿嘴笑：“这不是挺好么。”

“是挺好，就是啊——我哥哥又说，除了那只鹿，那日桌子上所有酒菜都跟京里太白楼里是一模一样味道！”

“怎么会、还要到外头去买。”宝钗哭笑不得，“纵使云儿不会做，家里难道没几个烧菜？”

“当然有啊，可我不是跟你说了么，巧妇难为无灶炊。为了那只鹿，她厨房里折腾了两个时辰，等出来是，除了那鹿是蜜色还带着油光，连她自己都被熏燎成了灰色！”

噗，原来这“烧灶”是真啊！

“噗，看来这半年，我真错过不少。”宝钗颇有些感慨，向外看了看，确定无人，才终于问了出来，“云儿颈子上那伤，她说是毒虫咬了，我瞧，却像是……”像是勒。

湘云脖颈上伤，这辈子都褪不去了；一世噩梦，无法抹去，只能想办法忘却。

因此，黛玉凝着眸儿，轻轻道：“是保龄侯夫人勒，但……已经没事了。”

宝钗一皱眉，忆起湘云家里状况，哪能不懂？却见黛玉眼中只有心疼，却无担忧，又明白了：“你这么说，我也放心了，看来，已经‘否极泰来’。”见黛玉睨着她，宝钗又摇头道，“云儿当年受我带累了些……若她不好，我也难安。”当年那层大家闺秀皮，真是从云妹妹那里借来。

黛玉还气着，本想再借机堵她一句，哪知对方这般“坦诚”，反给她堵回来了，只能带着丝小怨气瞪人：“你这人、总这样。”说薄凉罢，真能叫人恨死；说聪明又端庄，谁又能越过她去，无论做什么，总叫人挑不出任何错来。

黛玉气闷地咬牙，这次宝钗回京“作证”，只有云儿那傻丫头才信真是一串串巧合！宝钗已经暗示明白：她回家后就发现银钱周转困难，怎么可能拖了几个月才去找伙计？估摸着早发现那铺子不对，却因为时机未到，只能躲着避着——抑或是暗暗通知过北静王也说不准，等到宁府案发，宝姐姐才敢回京做这个证人。

“还生气，再给你陪个不是，可行了？”宝钗再次起身福了一福，又发笑，“光说云妹妹了，倒是没说说你。对了，我还欠你一份生辰礼。”

“先欠着，等我消气再说。”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她还气着呢，非得狠狠再记恨一阵子，现就想拿生辰礼来堵她嘴，没门儿！

“好好，我估摸还要留一阵子。对了，我京里租了个小房子，我、母亲还有香菱三人一并住着，什么时候你消气了，既遣人来拿礼物。”

黛玉蹙眉：“香菱？”

“香菱是我哥哥屋里人，临盆了，是我哥哥遗腹子。”想起哥哥，感伤已经没那么深，宝钗只是感慨非常，“家里被那刺杀闹得战战兢兢，我不放心，还是让母亲将香菱带了身边。”

这又是一句半真半假“妄言”，只因真相没法说出口：金陵薛家，一共八房，总有些见不得他们这房还有人继承。

黛玉却也大概猜着了，只能叹、家家有本难念经。

彼此无言，直到湘云蹬蹬窜了进来，汗涔涔，看清楚没少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你没跑！”

黛玉故意笑：“我可帮你牢牢看着人呢！”

湘云赶紧学戏台上样儿，装模作样来了句“谢林姐姐大恩”，真弄得宝钗哭笑不得。

久未见面，黛玉与湘云簇着宝钗说了一上午话，且一个讽一个刺，一个鸣锣一个敲鼓，直逼得宝钗连连承认自己“无信无义”，又应了这俩一堆蹬鼻子上脸赔礼，方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