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十二：乘龙之歌（2/2）

“……”

此时的他，再没有平常那样自信的笑容。迷茫而不解的表情充斥着他苍老的脸颊，看起来像是个小孩子一般。

“我、失败了吗……？”

“嗯，你输了。”

诱拐有天赋的小孩，支配最庞大的组织，捕捉传说中的精灵…古柳付出如此庞大的代价不惜改变过去，到头来却还是免不了失败的结局。

这一切，仿佛南柯一梦。

仿佛上天开得劣质玩笑，轻易的就让古柳九年来的努力付诸东流。

“不甘心吗？”

“是呢，应该是吧？但是……却莫名其妙的轻松不少。”

古柳身体颤抖着，仿佛打从身心感到疲惫一般。

“隐隐就有着察觉的，改变过去什么的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但即使这样，这九年来我还是一直做着‘改变过去’的美梦。”

过去都有好有坏，穿越时空，改变过去，说穿了就是否定原本的自己，连自己都否定的人类，还能叫做人类吗？

“——所以，我也应该清醒过来了。”

仿佛说着遗言一般，古柳的表情从未有过的放松，灵静静的听着。

“孤独会让人强大，同时亦会让人扭曲。作为人类最悲哀的事情，就是一直戴着虚伪的假面，最后丢失掉最原本的自己……”

古柳长叹一口气。

“长年以来我都是这样，现在的我，终于能够脱下这层假面。”

接着，他将视线转向灵身上。

“但是你又怎么样呢？灵。”

“我，吗？”

“你的内心，又是怎么样的呢？”

“……”

完全的黑暗，灵曾描述过。能够感知人心的拉鲁拉斯直接被灵的内心染黑就说明了这一点。

关键是……内心如果真的是黑暗的话。怎么可能成天一副随便的样子，怎么可能对于什么事情都保持自然的心态，怎么可能真正的对某件事情露出会心的笑容？

这些正常人才有情感，怎么会在内心黑暗之人的身上得到表达？

就如这次的事件为例，灵是一个旁观者，不断转变阵营观察着两方的动向。无论哪一方遭到怎样的攻击她只是漠视着看着这一切……这种事普通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说实话，我看不透你，灵。”古柳如是的说道。“半年来的时间里，我眼中的你不断变化并加强着对自己的伪装，真正的你到底是怎样我完全没看出来。”

古柳判断灵表面上露出的各种感情都是刻意伪装出来的，而这个意思就代表着坂木灵这个少女从一开始就在欺骗所有人！

无论是面对古柳，面对坂木，亦或是面对银——少女表现出的感情全是虚假的。

乖学生，乖女儿，乖妹妹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坂木灵这个少女到底是什么，此时此刻没有任何知道。

“……”

灵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说：

“我没有哥哥那种天真，同样也不像古柳爷爷或是爸爸那样无可奈何投入到黑暗中……我，一开始就存在于那儿。我的本质，造成了我的现状。”

“你在某些方面可以说是远超过同龄人的成熟，但正因为如此，灵，你才是个‘不完全’的存在。”

拥有黑暗本质的内心的人，如果就这么任性的将自己的不满与恶意散发出来的话，或许还叫做正常。但灵却选择了伪装，她将自己的真正的内心隐藏在了最深处，披上了大家都愿意看到的假皮。

个性太过于成熟，甚至称得上是扭曲。内心的黑暗以及个性的扭曲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造就了现在的灵。

这就是坂木灵的现状，除了古柳以外，没有一个人看到的少女的本质。

“……”

然而，这又能怎么样呢？

现在的古柳什么也做不了，也什么都不能做。

丧失掉两根羽毛的他，就这么放着迟早会在时空的间隙中被粉碎。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彻底改变少女扭曲的性格和黑暗的内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古柳也不准备白费力气。

“这个给你。”

乘龙已经被灵抱在怀里，古柳从腰里掏出另一个球丢向少女。

“依依？”

“雪依和豹佳托付给你……我自知罪孽深重也不奢求得到救赎。但它们两个并没有什么罪过，没必要和我一起受苦。”

作为训练家的灵从未认真捕捉过什么精灵，但无法否定的是精灵本身这个存在就可以让人产生改变。

就如古柳因为豹佳而疯狂一样，少女或许也能被它们温暖和感动。而这，便是古柳能做的最后一点事。

“古柳爷爷，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彩虹羽毛和银色羽毛可没有人数的限制，明明你也可以得救的……”

“我之前说过了吧？灵。”

古柳打断了灵的话。

“本来之前的见面，就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如果成功，古柳和灵这半年来度过的时间将会被改写的过去覆盖变得没有存在过。

如果失败，古柳则会背负着“历史篡改者”的骂名被世人唾弃。

所以，计划失败的古柳，现在的世界再没有能够容忍他的居所了，因为这个计划，他已经几乎与全世界的训练师为敌了。

“身后的那个少年拜托你了……你们都是年轻人，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尽情享受你们的青春。”

就像是现在的自己被友人们救赎了一般。能够改变并拯救灵内心的人有朝一日一定会出现，古柳如此相信着。

“接下来，就是你们的时代了……好好珍惜，那段美好的时光吧。”

“古柳爷爷……”

古柳面带笑容，逐渐的向身后躺去。不知是否是错觉，现在的时光隧道里也莫名多了一层阳光，让人感觉极为温暖。

“永别了，灵。”

古柳身后出现的时光裂缝，将他整个人给慢慢的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