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难怪别人说伴君如伴虎（1/2）

左仲商先是一愣，旋即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他这个妹妹有多看重身边那几个丫头他是知道的，如果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很可能就直的惹恼了这个小祖宗。于是左仲商正了正神色回答道：

“我不是看不上夏雨，正相反，我阅遍了天下美女，却唯有她是相较旁人能入眼的。”

“即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要她？”左晓曦也是一愣，愈发不能理解左仲商的话了。

左仲商一叹，定定的看着左晓曦道：“你希望我娶她为妻？”

左晓曦拧眉，面带不悦的问道：“怎么？夏雨不堪为妻么？说到底，你还是嫌弃她的出身是个丫鬟。”

左仲商摇了摇头双手扶住左晓曦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眸子道：“如果我娶了夏雨为妻，你就要尊她一句二嫂……就算你不别扭，她敢答应么？娶了她，然后呢？她该如何跟你相处？继续以你身边的丫鬟夏雨的身份相处，还是以你二嫂的身份相处？”

“有何不同？夏雨到底还是夏雨。”左晓曦隐隐的已经明白了左仲商的顾虑，却还是嘴硬的不肯承认。

“若是端了左府二夫人的架子，你便得永远失去你的夏雨，而她也得永远失去了她那么看重的小姐。若是继续做你的夏雨，那便只能是个丫鬟，永远无法以左府二夫人的身份站在人前。”

左晓曦咬了咬下唇，却是说不出话来。

左仲商看着这样纠结的左晓曦叹了一口气道：“依夏雨的性子，必然不会来找你告状，否则她大可直接央你替她做主，不过是要当个添房，若是你开的口，我连是谁都不会问就会答应下来。她一开始没有向你求助，现在也不会说出来让你为难。你这会儿却是知道了……那便应该是听见我们的对话了。”

“我……”左晓曦突然觉得有些心虚，她甚至在这个瞬间突然明白了晏跖征为什么不让她当场冲出去，气焰散了之后，左晓曦低下了头心里有些难过，声音也是低低的“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傻丫头，在左府哪里有什么事是你需要偷听的？”左仲商不舍得自家妹妹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他更喜欢她一贯的理直气壮。“你即然听到了，就应该知道夏雨从一开始就没想做正妻，甚至不愿做妾，她只要做一个添房的丫头，为的就是不想陷入这种二选一的局面里去。她喜欢我，却又舍不得你，所以宁愿委屈自己永远做一个没名没份的丫鬟即守了你又守了我，看似是个两全法，可各中艰辛又其实一言足以蔽之的？”

左晓曦沉默了，她知道左仲商考虑的都是对的，可是想想在梅林里她看到夏雨的最后一眼，她哭的那样凄凉，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准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小小的身子就这么蜷缩在树下瑟瑟发抖，红色的梅花飘然落下，就仿佛是美人泣血一般让人心疼。

左仲商太了解他这个妹妹的性子了，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倒也还好，我屋里没有其他女眷，有你护着她总归吃不了亏。可是将来呢？若有一日，皇舅舅为我赐婚，那便是要做主母的嫡妻，那时候你让夏雨如何自处？”

左晓曦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夏雨是何等骄傲又明媚的人儿，她怎么受得了那样的日子？

左仲商心疼左晓曦废这心思，犹豫了一下却到底叹了一口气屈服道：“罢了，你若实在想要成全夏雨，我便纳了她。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总是会护她一二的。”

左晓曦一凌，看着左仲商的时候带了明显的不悦。坚定了摇了摇头道：“你若不爱她，便不要招惹她！她在你眼里只是一个婢女，在我眼里却是亲如姐妹的人，我不许你这样轻贱了她。”

“那便不纳，你说如何就如何，别生气了，好不好？”

左仲商把他一辈子的温柔和珍视都给了左晓曦，对左晓曦以外的人就算偶有波澜却从没有一个能入了他的心的。他对所有的人都和善，却恰恰最是无情。至于夏雨，他能为她考虑几分，一则是夏雨确实颇得他意，二则是左晓曦对夏雨多有看重。若是换做旁人，他才不做这种会让他妹妹不高兴的事呢，不就纳个添房么？那就纳呗，左不过就是屋里多个丫鬟暖被窝而已。

“你……！”左晓曦被左仲商这无所谓的态度给刺激着了，一挥手道：“我这几天都不想看见你，你别来我院里了。”

左仲商明白，左晓曦这是民夏雨瞧见自己太伤怀，虽然他也很委屈，明明啥也没做就莫明其妙的惹了麻烦，却也明白这最难消受美人恩的道理，指望着从女人身上讲通道理，本身就是无稽之谈。于是也很无奈，只好点头答应了然后又叮嘱了几句贴心的话，然后莫可奈何的离开了香雪海。

正月十五，左晓曦和一大家子人一起进宫陪皇帝陛下过节，许久没有见过的皇后娘娘终于露了面，尽管已经是故意粉饰过的容颜也掩不去那眼里的憔悴，原本丰腴的两颊此刻都已经塌陷了不少，维持着和善的笑意却到底显得有心无力了。

太子那件事虽然被左晓曦压了下去，可看来皇后仍是被皇舅舅迁怒的不轻。而左晓曦也知道了是皇后挑唆太子去打自己主意的，于是对皇后便也不如往常的亲昵，有意无意的带着疏离。

“小宝贝，过来到皇舅舅这儿来坐呀。”皇帝看着规规矩矩坐在左伯宫旁边的左晓曦，皱了皱眉，他的小心肝往常都是直接坐到他身边的，今天怎么坐的那样远？

左晓曦抬头看了皇后一眼，浅浅一笑，又将目光收顺到皇舅舅脸上，也不起身就这么坐着回答道：“曦儿现在身子不爽利，就不到皇舅舅身边伺候了。这样远远的看一看，曦儿就很满足了。”

皇帝没有忽略左晓曦那漫不经心的一瞥，自然知道这是对皇后还有隔阂心里不舒服呢。可毕竟是过节，总不能叫皇后退下去吧？那不成了打太子的脸么？她护着太子护的那么明显，他若真把皇后撵回去打了太子的脸，这丫头肯定又不肯依。啧，当皇帝真难啊。

皇帝心里有这了样的计较，看皇后的时候眼神自然就不是很和善。皇后也知道左晓曦为什么排斥她，更知道左晓曦在皇帝心里是什么份量，原本想着儿子和左晓曦定下姻缘自己这个舅母就能变婆母，和皇帝就能更亲近些打破这貌合神离的处境，儿子的太子之位也就固若金汤不可动摇了。等皇帝百年之后，左家那四位公子为了左晓曦也必然是殚精竭虑的辅佐新皇，这样就算是让她陪着陛下一同宾天，她也能放下心来了。

可谁知道……弄巧成拙啊。

若是旁人，她只需端着皇后的身份稍微示好一二，即便对方心里不舒服却也碍着自己的身份不得不跟自己和好。可偏偏这个对方是左晓曦，在这位五小姐眼里，皇后……还真算不得什么尊贵的不能得罪的人。

“小五。”太子默默的走到了左晓曦的身边，面上带了许多的愧疚和为难，虽然当初是母亲提议他去做的那件事，可最后做决定的是他自己。没有理由要母亲替自己承担后果。可他又说不出要左晓曦原谅母亲的话，别无其他……他没有资格。

“太子殿下有事？”左晓曦知道太子的意思是想让她别为难皇后。

可是有没有搞错？她为难谁了么？她只是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而已！

难道她心里明明不喜欢皇后，还非要装出一副亲热劲来做戏不成？

人生苦短，如此委屈自己演戏给谁看？

左晓曦心里不乐意，脸上自然也是冷冷的，盯着太子没有二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太子心里一苦，这捧在手心里多年的小表妹什么脾气他还不知道么？别的不说，只瞧这小眼神，便明明白白的写着：我不高兴了！

生起气来就冷着一张小脸，那眸子中的寒光冻的太子身上好像生出了一层看不见的寒冰。让他每一寸皮肤都被冰冻的生疼，却也知道自己这是咎由自取。

连表哥都不叫了，又叫回了‘太子殿下’，这便是摆明着生分了。若说‘大表哥’还能仗着小时候的情分在左晓曦这里讨几分薄面，那么太子殿下有什么资格去让她做些什么呢？

回头看看如坐针毡又强做镇定的皇后娘娘，太子还是强迫自己开了口：“大过节的，好歹去给长辈们敬一杯酒吧。我知道你身子不爽利，表哥扶着你过去，可好？”

他知道，他没有资格向左晓曦提出任何请求。他也知道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之位在左晓曦眼里根本就是浮云。若不是有她保着，自己现在可能已经被关在宗人府的大牢里了。

可百善孝为先，他真的没办法看着皇后娘娘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在众人面前那般为难。

左晓曦忽的一笑，往晏跖征的怀里依了依，示意晏跖征扶着她站起身来。

晏跖征没有二话，只谨慎的扶着好她的腰身，由着她手执着一个酒杯款款的走向高座上的皇帝和皇后。

太子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他很感激左晓曦愿意为他而委屈自己这一次。他发誓以后会更加倍的补偿她，他真的发誓！

可是，左晓曦一开口，却冻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曦儿回来省亲，也已经省得够久了。过完正月，我便带着玉哥儿随夫君回阳康了。这一杯，我敬皇舅舅和皇后娘娘，曦儿不孝，以后恐怕不能侍奉在侧了。”

省亲？！明明是回来定居的，怎么就突然变成省亲了？！

这便……要走？！以后都不能侍奉在侧，就是再也不回来了的意思？！

皇帝狠狠的瞪了一眼上官子跻，然后冷冷的眼刀又甩向了坐在一旁从左晓曦的话一出口就已经震的说不出话来的皇后，牙咬的咯吱咯吱的响，额头上的青筋狠狠的突了起来。

怒极反笑，皇帝陛下突然松了握紧的拳头道：“真是朕的好皇后，好太子啊。朕还在这儿坐着呢，你们就逼的曦儿在尚兴呆不下去了。若是朕归了天，你还是不是就要逗她去死了！”

皇后身子一软，直接坐凤位上滑倒在地也管不得什么母仪天下的尊荣，瑟瑟发抖的连乞怜的话都说不出来。

太子也没料到左晓曦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他以为至多左晓曦就是不理睬他罢了。可是他忘了，那个人是左晓曦啊……在尚兴何曾受过半点委屈的左晓曦？婚宴那天的事情已经让她动了想走的心思，送走了秋月和冬雪之后她愈发的觉得心里难过，今天太子这强人所难的举动更是让她觉得心里委屈。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晏跖征……也思故土。

这个想法一生出来便迅速膨胀滋长，说出口后便愈发不可收拾。可看了看跪在下方的太子和跪在皇帝身边的皇后，左晓曦却又突然心口一软。

她住的不舒服，走便是了，却没必要因为她的离开搭上一个皇后和一个太子。

于是左晓曦轻轻拍了拍晏跖征的胳膊示意他放开自己，到底还是往前走了两步主动坐到了皇帝的身边。

盛怒中的皇帝因为左晓曦的靠近而渐渐平静下来，在场的所有人这才慢慢的舒了一口气。

“皇舅舅怎么突然就发火了？难怪别人说伴君如伴虎。”左晓曦这一句话又让才松了一口气的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小祖宗哎，伴君如伴虎这种话，是能当着皇帝面说的么？

皇帝吹着胡子哼哼了两声道：“都把我的小宝贝欺负跑了，还不让发生气了？”

左晓曦假模假样的给皇帝顺了顺气然后乖巧的笑道：“我可是尚兴出了名的大魔头，谁敢欺负我呀？只不过是在家里呆的闷了，想四处走走看看，游个山玩个水罢了，怎的就把皇舅舅气成这样？”

皇帝知道左晓曦这是不想自己责怪皇后和太子，只好睥睨了一眼抖如筛糠的皇后冷着声音说了句：“起来吧。”然后又看着左晓曦问道：“你大着肚子四处乱跑多危险，就算要出去玩，也等把孩子生完了再去吧。”

左晓曦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看着皇帝慈爱中又带着浓浓的不舍得的眼神，终究还是心软的点了点头道：“好，那就等生完了孩子再去。”

皇帝见左晓曦肯松口，于是再接再厉的说道：“出去玩归玩，但是玩完了要回来。这里才是你的家。”

左晓曦顿了一下，目光扫向站在堂下用一种难以言语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上官子跻，摇了摇头道：“出嫁从夫，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上官子跻一个踉跄，身子不稳的向后跌了半步。

因为他强求了她，因为他又再一次企图委屈她，所以她便真的抛弃了尚兴么？

上官子跻的拳头紧紧的攥在袖子里，他的瞳里几乎能滴出血来。

“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再也，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上官子跻的声音里带着沙哑和干涩，他好不容易才能再次听到她喊他一句大表哥，他好不容易才能再次看见她的笑颜，他不能让她走，他不能啊！

左晓曦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着疼爱她的皇舅舅，抿了抿嘴唇却还是狠下心来说道：“因我而起的争端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让皇舅舅因为我而为难了。”

“那些事又不是你的错，是有人不安份兴风作浪，怎么能怪你呢？”皇帝不满意的啧了两声，在他眼里，左晓曦从来都是最无辜的。

“如果今天坐在这儿的不是我，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又怎么会被皇舅舅责罚呢？我虽不想惹事，可麻烦总是缠绕着我，要我委曲求全……我却是不愿意的。与其如此，不如就退避三舍吧。”

太子垂了头，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