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2）

婳姽闭眼呢喃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只余剧烈沉珂的喘息，苍青湿冷的面容如同风中残烛摇晃，透着腐朽枯槁的死气。

片刻之后，就在木霭以为他终于到了极限昏睡过去的时候，婳姽却又睁开了他那双漆黑混乱的妖异目子，慢慢爬了起身。

只才撑起半边纤长妖娆的身子便一下子失力跌倒又要撞上利石，被就地滚了一圈的木霭垫底抱在了怀里。

尖利的石块顿时嵌入后背，木霭闷哼一声，缓缓好几次吸气才平复下来呼吸，才哑着声音温淡地揽着婳姽说话：“我不会死的，不要再出去淋雨接水冷身体给我降温了。”

婳姽抬眼看她，眼角渐次层染的赭色鸢尾早已被一路雨水冲刷了干净，只剩浅浅的藤蔓印记，一张柔媚的容色神色怔然懵懂，漆黑的眉目幽隽美好。

“你不信？”

木霭看懂了他迷蒙的眼中浮现的质疑，看着他的惨状也料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状态由于共生大概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只能信誓旦旦地瞎扯，“我会这样，只是因为饿了。待会儿回去吃点东西就会好了。一定不会死的。”

说完便一脸真挚地看着婳姽。

看他由质疑转为高兴，又到皱眉再变舒展，最后抬手伸进了衣襟。

木霭其实大部分时候，也是跟不上这妖诡异的思维的，但她现在心情良好耐心良好，很认真地睁大了眼睛看他在滚了一地泥浆拖布似的袍子布里面摸索东西。

摸、摸、摸，最后，摸出了一块红色鲛纱包裹的扁状物体。

婳姽埋头，纤长冷白的玉指细细究究地打开一层层包裹……看得木霭眉头耸动，恨不得拿过来一把帮他扯开。

最终东西现世。

是，一块烧饼？

木霭伸指，一戳，指头疼了，烧饼纹丝不动，再手痒要戳烧饼却被婳姽长手拿开，半眯着的诡美长目漆黑冷靡一副护食的小模样。

“是吾的。”婳姽冷冷看着她。

“眼熟，是我昨日买的。不过，”木霭收回手摊放在耳侧，一副认输了的样子，眉目潦懒敷衍，“是你的就是你的了，我绝对不碰。”

谁跟你抢一块过了夜的冷烧饼，又没饿疯了。

“吃了就会好。”

“呃？”

婳姽纤长青白的指骨捏紧了冷硬的烧饼，无机质的瞳子一瞬不动地盯着木霭，嗓音嘶哑：“吃了它，你就不会死。可它是吾的。”

木霭：……

她这一刻竟奇妙地get到了婳姽想要表达的意思：“你想要吾吃它，但又不能白吃？”

“呵呵，”木霭没等婳姽回话自顾笑笑，面容苍白，却温浅而恬淡，“其实我已经好了，你看，我都可以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了，不吃也不会死的。”吃了没准还会被噎死。

婳姽看她，指背贴覆在木霭额头，一双漆黑妖异的眼瞳毫无情绪：“所以，前面说的‘是因为饿才这样’，又是骗吾的？”

又？这指控就吓人了。

而更可怕的是有点人脑回路诡异就算了，偏偏还行动力惊人，婳姽凉凉指控完了便拍开了木霭虚揽的手，又要准备起身折腾。

“吃。”

被木霭一把拉下去，重重撞回在她身上，又是一阵嘶气：“我吃我吃，条件任你开行了吧。”

木霭一根根掰开婳姽攥着烧饼紧的铁爪似的手指，把烧饼捧在自己怀里，“吧嗒”一口咬下去，牙疼！

看一眼沉目安静的婳姽，“吧嗒”又一口咬下去，“吧嗒”、“吧嗒”、“吧嗒”……保持着铁杵磨成针的毅力，不大一会儿整个冷硬的烧饼边缘一角就全是木霭的牙印子。

她空闲掀老妖一眼：“可想好了？要梳个头还是描个眉的，过时不候哈。”

婳姽身子比长出木霭一截，却不妨碍他蜷缩起来整个人冰凉浸湿的把木霭滚烫柔软的身子垫在身下。

木霭砸吧砸吧又疼又软的牙口，也懒得计较，总归最后都是她要疼。

“爱吾，用你的方式。”

“嘶。”木霭一时不慎咬到了舌头，抬眼看人，却只看到一头乌黑湿哒的长发和那妖冷若白瓷的小半张容色。

她烧饼也不啃了，一只手捂着嘴吐字不清：“你还真是……怎么就这么不死心呢？”

她是真心无奈了，一个破烧饼，还是她自己掏钱买下来的隔夜货，这妖也狮子大开口得出来。

想了想，她这次说话，音色凉淡，却明显有些认真。

“婳姽，我的爱没你想象的那么好的，不论是你以为的‘付出一切’，还是话折子里喜欢写的痴缠绝对，在我认知的爱里面都是不恰当不存在的。”

外面肆虐了一整夜的暴风雨终于慢慢消停，变为淅沥的雨色，山洞里光线暗淡。

婳姽蜷缩着，木霭看不到他眉目，只听得到他懒懒的起了兴趣，问了下去：“那什么是存在的？”

木霭笑笑：“存在的啊……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曾今很喜欢过一个人，想要和他一起看遍良辰美景，也的确这么做了，然后很快乐。只是后来所有人都觉得他爱我至极，我却爱他不够，连他也这么觉得，所以就有了戏折子里常写的一波三折了，折着折着，就觉得没意思放弃了。”

说到这里，木霭少有的有点心虚，当时的的确确是她渣了一把人家，也无怪乎他那么多年后还耿耿于怀非要弄死她不可。

婳姽还是懒懒的：“为什么要放弃？”

“不是说了没意思么。这样深爱到只能相互依偎着取暖的事在我看来实在是有些……猥琐？”

木霭又轻轻笑了，面容在暗淡的光色里流转：“要我只与一个人守着所谓的深爱苟延残喘什么都不要，甚至都不快乐了还不放弃，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哪怕我真的爱一个人了也永远不可能为他付出一切。所谓，凉薄成性？”

“所以啊，”木霭用脏脏的手揉弄婳姽长发，“我这样的爱，你真的还执意要要？说真的不比换一个实质点的来得对你有好处。不过，若你真的一定想要，我也可以试试，要不就赌暮家暮霭的这条命，爱到生命的尽头？”

哎呀每次都赌命，大概真要不得好死了。

木霭戚戚然牙疼：“不过听说爱这东西不能勉强，所以就算答应了，一般来说也都是瞎逼逼做不到的……”

婳姽打断这时候元气满满了话痨个不停的木霭的话头，直言道：“就爱吾，用你的方式。”

木霭手上一滞，随后缓缓地低头在婳姽发顶留下一吻，微微一笑：“遵命，我的姽美人，暮霭爱婳姽，就爱到。这条命的尽头。”

算是还了这次的救命之恩，然后我们仍无相欠。

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