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霭的姻缘断了（2/2）

“嗯。”楚殷神色没多大波动。

她继续说：“其实我还顺便又占了第二卦，卦象十分有意思。”

但究竟有意思在哪里了她却没有继续说，一时又欠调教了，明显吊着人胃口。

楚大殿下却从来好脾气，顺着她开了尊口：“如何有意思了？”

然后她就笑了。

她此刻在回忆，眼里映射的便全然是视线里脑海里的东西，自然不知道她当时的笑意在别人眼中。是如何看着很明媚，细了近了琢磨又显得缥缈难依。

只知道楚大殿下当时似乎有点走神，不过那丁点小情绪终究还是转瞬即逝了。

她稍微有丢丢醉意，张口有点胡话。

“呃……殿下，是死卦呢。我横竖摆弄了一整夜也没能破出来。好多年没有占到这么竣烈的卦了。”

然后，就是自家不食人间烟火自成浩然体系的楚大殿下十分诡异的强势了。

他听了她那句不知触了他哪根神经的话，直接把书简推开在了边角，腾出木案上大片的位置来

然后口吻颇具霸道总裁风：“那就再占出来让孤来破，或者，直接让孤来取消这门亲事。”

“噗。”她当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回忆到这里，木霭又一次没忍住笑出了声，姿娘安静垂首在一旁，倒没打扰她。

她宠辱不惊高岭之花的楚大殿下呀，怎么，怎么就画风变的这么猝不及防呢？

更何况，她是知道的，楚殷做事从来较真，他此刻既然这么说了，便必然已经在思考着如何为了她的一记凶卦思退亲的事了。哪怕再冒天下之大不违。

她小口抿完了水酒。

才慢半拍的开口：“殿下怎么会以为这记死卦是给我的呢？医者不自医，跟占卜术师不自测凶吉是相通的。这一卦实际测的……是我与那人的姻缘。”

话虽如此，她随即还是很乖顺地从衣袖间取出了几枚铜钱：“不过，殿下要看，霭自然是莫敢不从的。”

铜币叮咚一把散落在案面。

像是仙女散花，看着极不走心。

重复的占卜本就是毫无意义的。这一点，木霭知道，楚殷同样知道。

最后的最后……她记得她又笑了，尾音低微的，自己也不知道是悲是喜：“我与他的姻缘……断了。”

记忆散去现实回笼。

木霭眨巴几下眼，眼前还是风韵纤侬的姿娘踯躅的模样。

她摸摸姿娘眼角的蝶翅，指尖温热柔软，也没隐瞒：“昨日我的确占了卦。”

手下蝶翅颤颤：“小姐……”

木霭已经彻底清醒，青黑的水目流美盈盈，笑意轻软近似……悲悯：“时候不早了，姿娘，去请我父亲进来吧。”

姿娘声音有点哑：“您……知道了？”

“我不知道。”

木霭眼露无奈：“你们是要把占卜当成神术了么？这可要不得，要真有这么厉害我早靠它打遍天下无敌手统一天下去了，哪还能在这闺中乖乖待嫁。”

还是调笑的话。

姿娘牵动了几下嘴角，却发现笑不出来，一张贯来风情万种的脸此时僵硬的不像话。

木霭收回手随意挥了挥，转头看着镜面，没再看人，似是嫌弃姿娘的磨蹭：“去吧去吧，换了吾的父亲来，他该要等得火急火燎了。”

“小姐！”姿娘却没动，她倏忽跪下重重叩首，背脊弯曲而颤抖：“小姐……”

木霭还对着铜镜，尽管镜子打磨得很用心，细致光滑，却依然只看得到倒映其中的模糊样貌。

何况这副样貌还在妖凰血脉洗礼过的眼里忽明忽暗，随时都可能。

泯灭成灰。

终归还是，要结束了。

“主子……他是最不愿伤您的……他一直过的苦……唯有在您身边的这两年，才活得……像个人……”姿娘深深叩首：“可是主子的父亲来了。他……没办法违背老主人的。”

姿娘抬首，一双多情婉转的眸子浸着浓烈又卑微的祈求：“小姐，就当奴们求您……要是主子不小心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求您一定要原谅他好不好？”

木霭眉目艳艳，摸了摸镜子里的脸：“好好的日子做这些干甚呢。姿娘，退下吧。”

“小姐！”

“姿娘，你们阻止过他了。”木霭这句是陈述，“然后他拒绝了是吧。”

她看她，神色空濛。

一会儿还是转为了浅淡的笑意：“我许诺过的，我不会违背。只要他不负我，我便也绝不会负他。但是，他若一定要负我，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也很无奈呢。

姿娘哑然，失力一般瘫跪在地上。

她突然大笑，直至笑出了泪：“暮小姐，您是个没心的。奴儿冒昧问您一句。您究竟爱过主子么？”

木霭沉默。

遥远的门庭有空远的鞭炮声响，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

“我不爱他。”

“……果真这样。”姿娘低头呢喃，脸色似哭似笑，眼尾的蝶翅都黯淡如雨打芭蕉。

木霭出声很轻：“不过，我大概还是喜欢他的吧。”

！姿娘一瞬抬眸。

木霭突而眉眼弯弯，似是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情，浅淡笑意的笃定：“毕竟。你家主子这般秀色可餐，我当然也会少女怀春一下下是吧。”

“那您。”

木霭垂眼，看着姿娘，眼中无悲无喜：“我想过要用这条命一直对他好。只是……”

只是，我们终归殊途不能同归。

姿娘口中的要恳求的那些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

良久，她捂嘴，指缝里溢出一声压抑的呻吟，身影似是受到重击一个猛地摇晃。

木霭起身蹲下，扶起姿娘，像是过去两年里无数个怜惜身边人的模样。

洞空一切，仍无所在意。

含着可有可无的笑意：“姿娘，我答应你，若他不伤及连累到我身边在乎的人，无论如何对我，我也绝不报复仇恨于他。不过，也仅是这样了。”

该回不去的，终究还是只能回不去了。

所以，就这样了吧。

姿娘被她扶起，倚着房门的身影一顿，慢慢慢慢退后，渐渐消失在了阁楼。

“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举案齐眉，四梳子孙满堂……”

谁家新娘，惊艳了时光。

谁家旧事，磨染了霓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