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不道雪深已千年】（1/2）

火莲蔓延燃烬断壁残垣，冰梅剑舞冻结难舍深情，战声交纵，剑声铿然，最亲密的挚友，最极端的对敌。若心魔难制，唯有诛灭一途，剑雪无名心念异常坚定，做下了最坏的打算，为了一剑封禅真正的自由，这最终之战，他断然不会留情。

向来不分伯仲的双邪因剑锋偏差而有了高低之分，丧失剑心的杀诫早无灵性，剑身黯淡已有多处裂痕，反观剑雪手持莲谳，佛气加成圣威赫赫，几轮下来已稳压吞佛一头。吞佛意欲故技重施，用重伤雪非焉的伎俩欺骗剑雪，谁知剑雪早得到白子墨提醒，对此甚为防备，不相信吞佛的伪装之计，在其变化为一剑封禅的时候仍一意逼杀。

可这次，一剑封禅好像真的回来了，不管剑雪怎么刺，他都不还手，一心求死地半跪在地毫无求生意志。身上的剑窟窿足有数十处，全是剑雪犹豫不决的结果……明明理智催促着了断一切，执剑的手却不停颤抖，剑锋次次都避开要害。一剑封禅浑身浴血，剑雪无名的心也千疮百孔，天意为何如此捉弄，定要自己亲手戮友……

“剑雪，别再犹豫了，一剑杀了吾，让吾解脱，你也解脱……”一剑封禅虚弱地对剑雪笑了笑，轻轻拭去剑雪脸上泪痕，“别哭，你要为吾欢喜，杀与救的抉择，你是救了吾。”

“一剑封禅……”紧绷的悲伤再也忍不住，剑雪卸下所有虚假的坚强，莲谳落地，跪倒在一剑封禅面前紧紧抱住重伤的挚友，“吾相信你一定可以压住吞佛的意识，只要你能，吾就——”

话语未竟，落地的莲谳竟透体而过，怀中挚友倏然变回吞佛形貌，他竟是忍下了数十剑的试探，以命搏取一线胜机……

“笨剑雪，兵不厌诈，吾骗汝的——”

阴沉轻笑中，吞佛强撑伤躯缓缓起身，毫不留情抽出莲谳，剑雪无名体内血液似受召唤，顿时被吸上半空，疾速无伦朝某个方向飞纵而去。与此同时，天空开始下起鹅毛红雪，漫天红雪落在剑雪身上，他仍顾自瞪大眼睛，望着吞佛追逐赦道而去的背影，担忧，关心，不解，难舍……

瞳光正在一点一滴消失，隐匿多时的白子墨在吞佛离开后立刻冲进圆教村，抱起剑雪化光飞去九峰莲潃。天命的无奈，谁都无法抵挡，正如这场没来由的红雪，与久远的记忆重叠，异度魔界，终是重临了——

……

赦道与红雪几乎同时出现，魔界和玄宗的封印也同时开启，道苦两境产生共鸣，洋洋洒洒的红雪落遍两境每个角落，一时蔚为壮观。

道境剧烈震荡，护守封印的众人候在玄宗云台，随着赦道冲开赦天神封，道境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变成一片璀璨星空。天动地摇中，盼了无数甲子春秋的封云山脉重降道境，与之前撕裂的地脉完美契合，弹丸之地的道境恢复原貌。无数鬼萤飞升而起，似庆祝盼到玄宗解封之日，伴随纷飞红雪飘满整片封云山脉，流光溢彩动人心魄。

巍巍风云舍生道，熊熊道火再燃，道气弥漫整个道境，云霞蔚变，仙鹤长鸣，道旗招展，暌违若久的玄宗终于回归故土。法尊八叶莲带领圣域诸僧感慨激动，忙飞上风云舍生道，欲见久违的同修同志第一面。叶小钗与元元心也跟在圣域的队伍当中，他们要确保玄宗安然回归才算完成任务。众人即将踏入风云舍生道之际，忽见十数道光球从玄宗总坛飞出，依次向黑暗道而去。其中一道银黑色光球与同伴目标不同，它脱离大部队单独飞往云台方向。

早听说玄宗本是道境第一大派，又听了不少关于玄宗如何强大厉害的传闻，亲身一观，道宫道舍也没什么特别的，倒是能远远望见封云山脉其他山头，有不少百姓携家带口，正挤挤挨挨地出门重游故土。玄宗确实将百姓保护得很好，单凭这点，就值得赞扬口碑。

接引的道子也入门近百年了，圣域故人拜访，玄宗当下身份最高者亲自出来迎接，竟是重修了功力，依然健在的老弦首。天座与一众同在封印的高僧们被法尊八叶莲带人接回苦境圣域了，老弦首邀请叶小钗两人留下品茗，但元元心担忧异度魔界在苦境那方的局势，探明玄宗现况后匆忙告辞离开。

数百年，还是千年？记不清了，玄宗的花草树木都变了模样，以往破损的道阶换了新的青石板，封云山新建了许多道舍，比多年前更有第一大派的气势。唯一没变的，只有破败的玄天殿，褪色的雕梁画栋脱了漆，灰扑扑的柱子遭了虫蛀，门匾上硕大的玄天殿三字也锈迹斑斑。它的存在，似乎是那段历史唯一的见证，见证一个人的兴亡，见证一个宗门的信仰。

回归前，四脉被打通之时，远在异空间的封云山脉也有感应，所有人都紧张地等待封印打开的那一天。老一辈期盼着有生之年能重回故土，年轻人则向往着封印外光怪陆离的新世界。红雪落下时，所有人都感觉到强烈的地震，封云山脉整个地壳在无边星海中疾速飞行。虽然忐忑不安，但有玄宗在，众人无所畏惧，何况先宗主一直庇佑着大家。这场红雪，是战争的前兆，却莫名成了道境百姓的定心丸。

空无一人的玄宗云台，银黑色光球穿越层层盘绕的云雾来到，光芒渐散，化现一袭紫衣道影。玄宗入世，他又梳起三层发冠，将雪玉翎簪也一并簪在发冠上，背着怒沧琴，手持拂尘，迆迆踱到云台正中心。微风轻拂衣袖，撩起微微泛白的鬓发，紫衣道者手捻道印仔细查探是否有遗留线索，可惜一无所获，他注视着满地乱石，静静驻足良久。

“吾早该知晓，你已离开了……”

轻声低喃，抬手接住纷落的红雪，看着红雪融在自己掌心，雪水流过簪疤，紫衣道者半阖眼，多年未曾见过的天机预示再度出现眼前。他见到一棵垂朽的枯木，树下坐着一道浑身散发金光的人影，看不清容貌，但那人正在化为点点星芒，不一会儿就消散无踪。

甫才回归，还有千头万绪的事情等着理清，天机暂压心底，紫衣道者拂尘轻扬，回头望了望云台废墟，再次化为银黑色光球，与之前几位同修一样往黑暗道那端的苦境飞去。

……

疏楼西风内，弦上玄元神光球刚刚回归本躯，未及与元身融合，忽然赦道之力冲击而来，须臾天地俱闇，前所未见的庞然魔气笼罩整片苦境大地，宏大魔力以魔城为中点一圈圈荡开，硬是将整个苦境的红雪全部消弭。同源呼应，牵动雪芽体内原生魔元激烈震荡，催着宿主回归魔界。来势汹汹的魔元压制着弦上玄所带佛力，竟与心不甘情不愿回归的弦上玄起了互斥反应，赦道之力加持，魔气更胜一筹。

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雪芽痛苦地缩成一团，只见魔气与佛气争执不下，他身上不停散发红色魔气与金色佛华，似乎进行着人|性|艰难的挣扎。过了数对时，惊见金色光华被逼出体外，落地恢复成弦上玄的形貌，但他略显虚弱，元神还染上些许魔气，无力地跌回灵心异佛灵海之中。

重得佛躯的弦上玄一时没站稳，踉跄着向后倾倒，一旁龙宿下意识伸手欲扶，身后素还真更快了一步，立刻上前撑住弦上玄后背，以芬陀利华圣气助他驱除魔气侵扰。龙宿的手僵在半空，假装抬手撩了撩自己的刘海缓解尴尬。

“好友？好友？发生何事？”素还真焦急忙问。